导读:传统上,中美在中东利益重叠多,矛盾冲突少,因而两国在中东处境相对宽松。但近年来,随着中国同中东国家的多领域交往日渐频繁,从产业链低端向高端攀升,美国出于担心被中国取代的焦虑,针对中国展开排他性竞争。未来在没有重大突发事件刺激的情况下,中美不会主动大幅调整现行中东政策,而是在互动中谨慎观察微调。
日前,习近平主席出访沙特阿拉伯期间,全球媒体热议中美在中东的竞争。此前,美国总统拜登访问中东期间,曾经三次提出“美国不允许中国、俄罗斯和伊朗填补真空”。中美中东大博弈渐渐由一个媒体话题演变为严肃的学术题目。如果说“大博弈”有些耸人听闻,那么中美如何在中东相处却是一个现实的紧迫问题。
目前美国已经视中国为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,中美全方位、全球性竞争的态势日益明朗。2022年版美国《国家安全战略》宣布,“后冷战时代结束,大国竞争时代开始”,对华战略竞争升级为时代主题。
印太是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首要之地,但是全球各个地区都卷入了美国对华战略竞争,只是涉入的程度和方式有区别。相比之下,中东受影响较浅,且是被动卷入的。从地理角度看,美国更依赖欧洲、印太的“核心盟友”,中东只属于“外围”;从功能角度看,美国发起的绿色联盟、民主联盟、技术联盟、亚太联盟、美欧联盟等,中东(以色列除外)都不在其中。显然,中东在美国遏制中国的体系中处在边缘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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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日趋紧张的全球战略环境相比,中美关系在中东的处境相对宽松。在地区事务上,中美两国没有明显的冲突。中美在中东的利益大体相似,矛盾点少,矛盾程度较轻。在能源安全、反恐、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、推动巴以和谈等领域,中美利益几乎完全重叠。美国的中东战略收缩,中国维持相对中立、超脱的中东政策,中东国家鲜有“选边站”的压力。
美国在中东享有安全优势,中国则拥有经济优势,中美削弱、取代对方优势的积极性不高,缺乏全面竞争的愿意。中美在中东影响力的性质不同,不可能相互取代,就连挑战对方的代价都过于高昂。
然而令人担忧的是,近十年来中国同中东国家在金融、投资、科技、武器销售、政治、安全等领域的交往日渐增多,从产业链低端向高端攀升,这种变化导致中美在中东的关系从互补向同质竞争转变,因此紧张、矛盾不可避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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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技术标准、市场准入、工业生态领域,美国针对中国的排他性竞争愈演愈烈,混杂着经济利益、政治猜忌和安全困境等多重因素,日益朝着零和博弈的方向发展。美国高官直言,多年来美国与中东构成一个由基础设施、武器装备、高科技产品和军民两用技术构成的大系统或生态环境,现在中国要突破这个系统,美国担忧中国破坏系统的安全性,更担心中国取代美国的系统。
在意识形态或软实力领域,中美影响力此长彼消,不论是主动选择还是自然形成的结果,都构成了两种模式的竞争。尽管极少有人认为削弱美国是中国中东政策的主要目标,但是多数人认为中国的言行客观上侵蚀着美国的影响力。
在外交领域,中美所秉持的基本原则“迎头相撞”,导致两国在个别地区热点问题上分歧巨大。与美国不同,中国自身未直接卷入热点问题,但中国作为一个正在走进中东政治舞台中心的新兴大国,在每一个重要问题上都坚持自己的原则。中国没有直接挑战美国,但在外界看来却总像是在扮演“美国替代者”的形象,质疑美国的发展模式及其干预政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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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军事领域,美国视其为禁脔,中美竞争一旦触及这个领域,矛盾会非常尖锐。美国已经认可中国在贸易、能源领域的领先地位,未来也可能承认中国在投资领域的优势地位,但是美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军事优势,而是对此高度警惕,甚至可以理解为这是美国划下的一条“红线”。
在战略安全领域,中美都担心中东成为对方手中的一张牌,可能形成典型的安全困境。美国作为现存大国,往往有过度的焦虑、忧患意识,倾向于夸大新兴国家的实力和意图;中国作为崛起中的大国,需警惕过度自信,急于展现大国实力和地位;中东作为第三方,担心美国的收缩,急于利用崛起的中国平衡美国,也乐于虚张声势。
可见,中美在全球战略层次上的对抗态势越来越明显;在地区层次上,中美利益兼容性较好,战略空间宽松,冲突性不大;在双边层次上,中美存在结构性矛盾,安全困境明显。上下两层的关系日益紧张,中间内核受到挤压、冲击,平行关系的现状不可持续,中美在中东的相处模式必然会进入一个新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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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顾历史,1949-1970年中美在中东是敌对关系,1970-1990年是零星协作关系,1990-2018年是平行关系。在平行关系时代,中国的基本态度是不配合、不支持、不对抗美国,不以美国为主要考虑因素。目前,中美在中东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。
对中国而言,中美全球对抗不符合中国利益,中美在中东对抗同样不符合中国利益,因为美国在中东的全面优势更突出。对美国而言,在没有看到显著的现实威胁的情况下,美国不可能构建全面针对中国的中东战略。迄今为止美国在中东对中国的遏制、反击、抱怨是局部、零星、情绪性的,尚未形成系统性的竞争战略。“收缩”是过去10年美国中东战略的主旋律,遏制中国仅仅是杂音、噪音或跑调。
展望未来,没有重大突发事件的刺激,中美都不会主动大幅调整现行的中东政策,而只会在中美互动中谨慎观察、微调。如果中美能抓住机遇,做出正确的选择,则能避免两国在中东进入矛盾冲突不断的危机管控模式;如果中美错过未来机会之窗,则会在中东倒向全面竞争。目前,印太、欧洲地区已经进入中美战略竞争模式,中东何去何从,或许对拉美、非洲有启示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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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英文版标题为 "find the right balance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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